京都元宵,火树银花,凤箫声动。
远在城北的将军府却一片死寂。
林见疏跪在爹娘面前,苦苦哀求:
“爹!娘!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对我!”
林母见状,狠狠拂开她的攀扯,语气薄凉。
“林见疏,若不是你在我肚子里欺压娇娇,害得她先天不足。她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缠绵病榻?”
“如今不过是要你剃点头发,至于吗?”
听出林母话里的怪责,林见疏周身力气瞬间消散。
她僵硬地跪在原地,整个人被打击得像是快要碎掉。
余光看向一旁的男子,正是她的夫君,谢澜州。
但此刻,他却一言不发,只是将另一名女子紧紧护在怀里。
向来清冷的眸子泛着柔和的波光,满是对女子的牵挂,像针根根刺向林见疏的眼睛。
“澜州……”
林见疏看着他,嘴里苦涩地像是难以下咽的苦果。
谢澜州闻声轻瞥向她,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片刻后,他才冷嗤道:
“丈母说错了吗?娇娇因病掉了许多发,你却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她面前炫耀。”
“当真以为我们看不出你存的是何心思吗?”
“既然你已替娇娇享了多年的福报,总该还回来了,就当是为你犯过的错赎罪!”
林见疏怔住,心口涌起一阵悸痛。
却仍旧不敢置信地摇头,颤声道:“澜州,你为何如此想我,明明我才是你的发妻……”
“发妻?”谢澜州收回视线,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。
“如果不是你当年恶意算计让我认错了人,我怎会娶你?更遑论任你得寸进尺百般欺压娇娇!”
这话像利刃将林见疏的心口捅了个对穿,痛不堪言。
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。
亲人的厌恶漠然,爱人的鄙夷背叛……
一切的一切,像是股麻绳紧拧着她的心脏,令她窒息。
林见疏鼻子一酸,闭上眼睛,泪不受控制自眼角滑落。
有那么一刻,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死了。
林娇娇哀痛的呻吟适时响起,打散了谢澜州心里刚升起的那抹微弱的异样。
他垂下眼,冷声吩咐:“速度点,不管用什么手段。”
守在旁边的侍卫闻言先是鞠了一躬,说了声得罪。
便不再顾忌林见疏的挣扎,强硬地按压着她。
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”是如今京都乃至天下都所重之信条。
只有犯了大罪的人才会被处以髡刑。
而如今,他们却这般逼自己。
对于林见疏一个内宅女子来说,简直堪比死刑。
林见疏绝望地看向谢澜州,眼里是无尽的渴求。
却在下一瞬,被人当头一击,瞬间头晕目眩地朝前倒去。
狼狈地瘫倒在地上。
视线模糊间,她依稀目睹谢澜州慌乱地将林娇娇护在身后,眼神里满是珍重和爱惜。
……
待林见疏再次睁开眼睛,入目是沉闷压抑的雕花木梁。
半开的窗子拂过的微风带起丝丝凉意,后脑的钝痛让人无法忽视。
她的头发……
看着空无一人的内室,林见疏喉头酸涩。
此时,厢房的门徒然被推开。
林见疏下意识抬头看去,谢澜州挺拔的身影屹立在门槛处,神情寡淡疏离。
“娇娇病情愈发严重,处境堪忧。”
林见疏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,看着眼前心悦多年的男人,止不住的绝望涌上心头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
谢澜州抿紧了唇,须臾才沉声道:“娇娇需要你的心头血救命。”
林见疏的心脏狠狠抽了下。
她眼眶发颤地看着男人,良久才从齿间挤出一句。
“这几日,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,是吗?”
谢澜州被这突然的质问问得怔愣。
“什么?”
林见疏极力不想哭。
她望着谢澜州,愤怒与委屈交织成一股无法言喻的痛楚。
她崩溃得指着自己光秃秃的发顶。
“只因她一句羡慕,我便要被你们逼着剃掉头发!”
“我在京都的名声全都毁了!可你有哪怕替我考虑过一丝吗?”
女人声嘶力竭的质问传进谢澜州耳中。
他看向她的眸光,藏着微弱的暗芒。
短暂的沉寂后,他凛声开口:
“可这些都是你欠她的,林见疏,你凭什么过得比她好?”
谢澜州话里的冷漠,刺得林见疏心口窒痛。
“所以为了她,你要逼我失去一切,是吗?”
谢澜州看着眼前眉眼凄苦的女人,眉峰微蹙。
却还是压下心底的波澜,漠然开口。
“是。”